何以铸剑 - 第22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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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冷汗接连不断地从下巴淌落,嘴角也不自觉地发?颤,生死关?头,说全然?不怕那是不可能的,可比起面对死亡的恐惧,他更不愿将大齐的江山分让给红夷人。
    白朝驹努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舌头,拼劲全力做出无所畏惧的样子,企图在最后?关?头吓住蛟王。
    “你要杀便杀!但我船上的将士们都?不是吃素的,还有杨将军坐镇。杀了我,他们也不会轻易饶过你!”
    “殿下放心,有了几日前的比试,老夫知道杨将军功夫高?深莫测,也没想过要用光明正大的手段。”蛟王笑?道。
    原来那日的比试,是他为今日做的准备!现在的他已摸清杨坚和我的深浅,有的是办法对付我们,而我居然?还完完全全相信了他!
    看着蛟王得意的嘴脸,白朝驹心里?清楚,事?到如今,已是回天乏术,满腔热血想成就的大业还未正式起步,就要被扼杀在摇篮里?。愤慨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溢出,接连不断落在地上。
    “殿下准备回心转意吗?老夫也不是什么薄情的人,若殿下愿意答应老夫先前的请求,老夫仍愿意倾力相助。”蛟王俯下身?,拿出怀里?的织金手帕,替他抹去脸上的泪痕。
    “只要一句话,这里?的所有人,都?将听您号令。”他柔声细语地说着,手上的动作?也极致轻柔,像是侍奉未来的皇上。
    真是给我好大的排面,可倒头来,不过是想借太?子的名头,行你们的便利罢了!
    可惜我也不是真正的太?子,我也是拿太?子名头行自己的便利。咱们的道全然?不同,我也必不可能与你同谋。
    白朝驹扭头在帕子上啐了一口,冷笑?道:“我拒绝。”
    蛟王直接挥起手,重重扇向他的脸颊,留下个巴掌大的红印,和挂着血丝的嘴角。
    “太?子的骨头硬,不知现今龙椅上那位的骨头硬不硬。”他站起身?,对身?后?举刀的众人挥了挥手。
    “把他关?进水牢,还有他那几个手下,也都?关?起来。通知不延胡余,可以行动了。”
    一行人一拥而上,数柄刀刃抵着白朝驹的脑袋。白朝驹再也没有反抗的余地,双手双脚就被捆住。和他一同过来的几人也无一幸免,都?被蛟王的手下一并捆起,带走。
    蛟王所说的水牢,是一艘破船。船身?长满了黑色海草和灰白的藤壶,看不出原本的样貌,像是一只死去的海兽,难以想象它竟还能漂浮在海上。
    四个海寇分别抬着白朝驹的双手和双脚,还有一个领头的,在前面引路。白朝驹一路面朝黄土,看着地上的水霉越来越厚,被浓郁的海藻覆盖。
    海寇们的脚踝完全没入水中,他们往船的深处走,水面还在升高?,逐渐没过他们的小腿肚子,再没过膝盖。
    “真他|娘|的|操|了,这到底是在惩罚他?还是在惩罚老|子?”一个海寇抱怨道。
    “少说两句吧。”另一人劝道,“这位可是太?子爷,人家养尊处优一辈子,能叫咱们给抬着,还关?在破船里?,这种事?,足够你吹嘘一辈子。”
    “什么太?子爷不太?子爷,我|呸!不过是具要死的尸体?罢了,还叫老|子受累。”
    “好了好了。”领头的人劝道,“马上就到了,别再抱怨了,还想不想在这里?干了?”
    几人行了会儿,昏暗又积水的船舱的角落,出现了一间木杆架成的四四方方的笼子,约一人的宽度,只在水面露出顶上一层。
    领头那人上前几步,在水底下摸索了会儿,提出根挂满黑泥的锁链,用尽全力往外拔去。
    笼子顶开水面的浮油,发?出吱呀的响声。随着笼子上升,没在水中的部分终于露出:漆黑的木杆上挂满了黏稠的糊状物,散发?出浓烈的腥臭。
    领头的海寇见此情形,也有些不知所措。他左右看了会儿,终于找到下手的位置,咬着牙把拴着笼门的铁链打开,嘴里?含着“嘶哈”的嫌弃声。
    “进去。”他指着敞开的笼门,对其他几人道。
    八只粗壮的胳膊一起用力,粗暴地将“太?子爷”塞进笼子里?。
    白朝驹被冰冷的海水冻得一个激灵,恶臭挡不住地从鼻尖涌入,像是塞了两条死了半个月的臭鱼。他刚忍住想吐的冲动,忽地感到一股蛮力抓住了自己的头发?,他整个脑袋被拉扯着,穿过粘稠的木头,面颊挂满了褐色的藻液,露在笼子顶上。
    “别他|娘|的叫他给自尽了。”一名海寇皱眉着眉头道。
    “不会。”领头那人走上前,把铁锁在白朝驹脖颈上绕了一圈,将他的脑袋死死固定在笼子顶端,再也缩不回去。
    接着,他松开铁链,笼子带着白朝驹一起,哧啦啦地落回水里?。只剩个笼顶,带着白朝驹的脑袋一齐露在外面。
    “行了行了,总算能从臭水沟里?出去了。”四个海寇叫嚷着,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。
    领头的人把铁链在水里?锁好,站起身?,看了看乌黑的手掌,又弯下腰,在发?臭的海水里?洗手。
    “大哥,大哥。”白朝驹小声喊着他。
    “什么事??”那人抬起头,眼里?满是不耐烦。
    “这儿包饭吗?我饿了。”白朝驹挤出一个笑?。
    “亏你能吃得下去。”那人瞪了他一眼,“水牢里?一日只有一餐,今日的午时已经过去了,等明天吧。”
    “我们方才过来的时候,太?阳还靠东呢,怎么这一会儿就过午时了?”白朝驹问道。
    领头人站起身?,甩了甩手,腥臭的海水雨点般落到白朝驹脸上。
    “你低着头,能看到什么太?阳?我说过去就是过去了。再多问,明日的饭你也别想吃。”
    我虽然?低着头,但能看到影子的啊,白朝驹心想着。可现在这副样子,他也不敢多嘴,只能吃下这哑巴亏。
    一日只吃一餐,等到明日午时,还有十二个时辰的时间。山海卫和定津卫的将士们还在海上等我的命令,我得抓紧时间,在十二个时辰内,从这里?逃出去。
    山海卫的福船正在东海上迂回航行。
    太?阳刚升过头顶,福船硕大的影子再度拉长在海面上。
    杨坚抬起头,看向站在桅杆上瞭望远方的斗手。
    “先遣队的船还没回来吗?”
    “回将军的话,没见到先遣队的船,只看到一艘行错路的海沧船,正在归队。”斗手回话道。
    杨坚点了点头,转过身?,对张青吩咐道:“让伙夫把饭做了,大家休息会,吃几口。”
    “好嘞。”张青答应道。
    灶房在艉楼,张青快步穿过甲板,走到船尾。艉楼有三层,一层存放着弹药,二层是士兵的寝房,三层才是灶房。
    张青从梯子爬到二层,二层的寝房内空空荡荡,士兵们此时都?在甲板上忙碌。张青又走到通往灶房的梯子前,继续上攀,往上蹬了几格,他忽地瞥见寝房最角落的床铺上,躺着个昏睡不醒的人。
    “喂!快起床!怎么在这里?偷懒?”张青对那人喊道。
    那人仍旧安静地躺在床上,一动不动。
    “我是指挥同知张青!要是再不起床,我可要按军法处置你了!”张青怒道,见床上那人还是不动,他愤然?从梯子上跳下,走过去,准备亲自把那人叫醒。
    越靠近,张青越发?觉得不对劲。那人背对着自己侧卧在床上,面朝船舱的墙壁,样子不得不说有几分古怪。他若是听到自己说的话,怎么都?应该转过身?看看自己才对。
    他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,或许是因为再也听不到了。
    张青走到那人身?后?,伸出手,掰上那人肩膀。他还没使劲,那侧卧的人体?便失去重心,仰面朝天地摊倒开来,乌黑的头发?下,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。
    张青险些大喊出声,不过多年的战场经验让他迅速冷静下来。他伸出手,探向那人的脖颈,已经没有脉搏了。
    这艘船上不知何时潜入了一个刺客,悄无声息地杀了人后?,还无比残忍的把这人的面皮扒拉下来。张青一瞬间背脊发?凉,顾不上去伙房,准备立即把这个消息带给杨坚。
    他快步走回梯子口,三两下跃到一层。一层靠门的位置,赫然?站着个黑衣人,蒙着半张脸。黑衣人侧向而站,正欲出门,听到张青下楼的动静,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鬼鬼祟祟地转了过来。
    “你好大的胆子!竟敢在官船上杀人!”
    张青果?断拔刀,三步并作?两步地往前往冲去,势要将黑衣人堵在艉楼内。黑衣人已经走到了在门框边,竟也不逃,身?子一侧,同样拔出腰间的刀。
    大胆狂徒,连我的命也敢要!你可未必有能取我性命的本事?!
    张青手里?的刀花一转,将着蒙面狂徒的刀架开。这蒙面人看着架势气势汹汹,出刀的力却不算大。张青稍加用力,就将他的刀刃拨转开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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